无耻？3.35亿镑身家贝嫂拿政府22万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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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嫂为员工向英国政府申请无薪假补助，这原本只是单纯的企业社会新闻。但英国著名主持人皮尔斯 - 摩根半路杀出，以道德的名义对其进行谴责，故事发展到这，已经开始向着娱乐新闻过渡。


贝嫂做出了牺牲；摩根说，我要吐了。英国人开扒：" 身家 3.35 亿镑，150 万镑的名牌包包，4800 万镑的豪宅，随便甩出 10 万镑给大儿子办生日趴，贝嫂却让纳税人替她付工资！太无耻！" 到这时，这则新闻又登上了体育新闻版块的醒目位置。这是一次成功的 " 跨界 "，也是一次成功的围观吐槽。
为此，足球大会邀请网易特约足球专家专栏作家朱渊（英国 Keys To Football 足球教育平台总监），针对此事进行了全方位解读。以下 Q= 足球大会，A= 朱渊。
Q：能介绍一下英国政府的 " 无薪假补助 " 吗？
A：无薪假补助，即 Furlough Scheme，是英国政府为帮助企业渡过经济困难时期，制订的特殊放缓机制。设立这个机制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企业因特殊突发事件而大规模裁员，从而引发更多社会矛盾。
列入 " 无薪假补助 " 名单的员工，在保留职位的前提下，可以从英国财政部得到相当于 80% 的薪资补偿，这部分补助来自纳税人基金。但值得注意的是，这部分薪资补偿也有限额，即每人每月最高 2500 英镑。
和所有福利政策一样，并非所有人都可以申请 " 无薪假补助 "。只有缴纳 PAYE，即预扣所得税 ( 雇主从员工工资中扣除应缴税款，直接上缴政府 ) 的全职员工，才符合申请条件。工人、合同工以及个体户不在补助范畴。另外，这项计划也不针对下岗和被裁人员。
这表示，" 无薪假补助 " 的主要受益者，是有能力创造社会价值的非简单体力集体劳动从业者。
Q：这是英国独有的社会福利吗？
A：如果没记错，这项机制最早是由德国政府于 2008 年提出。当时金融危机爆发后，德国政府利用这一机制，保住了上百万个工作岗位，这不仅有效保护了德国经济，还成功遏制了原本可能因失业恐慌造成的社会不安。
紧接着，法国政府也从德国身上学到经验，根据国情制定了 " 部分失业计划 "（Ch?mage partiel ）。近来关注欧洲报纸，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汇。此次疫情停工期间，满足申请 " 部分失业计划 " 的员工，可以拿到以往税后工资的 84%，或税前工资的 70%，最高限额为每人每月 5500 欧元。
当然，和大部分特殊时期制订的特殊政策一样，这个福利机制会在短时间内消耗国家大量资源。因此，尽管英国财政部首席秘书长里希 - 苏纳克再三强调，得益于 " 无薪假补助 "，超过 100 万个岗位得以保留。但事实是，如果疫情在 7 月前得不到有效控制，英国国库将为此机制至少花费 500 亿英镑。


Q：维多利亚 - 贝克汉姆旗下公司员工，是否有资格被列入 " 无薪假补助 " 名单？
A：只要是满足条件且合法缴纳预扣所得税的全职员工，都有资格被列入名单。这是一项所有公民拥有的社会权利，与老板的名气、身价和身份地位无关。
我自己也在 " 无薪假补助 " 的名单中。我公司的大股东，退役前是英格兰橄榄球队职业球员，这意味着他只要不肆意挥霍，这辈子财务基本处于自由支配状态。退役后，他开始从事教育行业，并从中发现了商机，将总公司发展成为英国教育局的指定远程教育服务机构，我是集团旗下体育公司的总监，也是领工资的员工，因此满足申请条件。
得益于大股东敏锐的商业嗅觉，和与政府部分的良好关系，这家伙第一时间将旗下所有员工都成功列入到了 " 无薪假补助 " 的名单中。我手下负责的 IT 经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谢菲尔德裁判委员会副主席），对这个决定表示很惊讶。和许多自恃过高的员工一样，他认为自己是公司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毕竟远程教育与 IT 紧密相连。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公司在他休假的情况下，依然运转良好，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取得了更快进展——这下，他的麻烦来了。
另外，不得不表扬一下我们这位憨态可掬的胖老板。在政府补贴 80% 薪资的情况下，他自掏腰包仍然补足了所有员工另外 20% 的差额。事实上，贝嫂也在做了同样的事，因此她公司旗下员工其实拿到了 100% 工资。


Q：将员工列入 " 无薪假补助 " 名单的做法，是否合理？
A：从商业角度而言，合情合理。疫情一出，无法让企业正常运作。这使得公司在无法产生利润的情况下，仍在耗费大量硬件和人力成本。大部分依靠现金流生存的企业确实难以为继。
在这种情况下，相比让企业因财务压力灭亡或破产，造成更大规模的失业和社会问题，不如合理利用 " 无薪假补助 " 机制，让危机得到放缓。企业主们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是：你愿意少拿工资，还是愿意失业？我想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毕竟为了生存，谁都不容易。况且英国百姓也有过前车之鉴。
Q：前车之鉴？是否意味着英国百姓经历过类似的 " 少拿工资还是失业 " 的抉择时刻？
A：是的，而且不远。就发生在上世纪 80 年代。那时候，英国人对经济、社会以及政治，失望透顶。通货膨胀居高不下，失业率一路飙升，藏匿于百姓胸中的怒火也与日俱增。当时，英格兰当地企业被限制每周只能用电 3 天，汽油也要定量配给。时任英国首相泰德 - 希斯在短短 3 年时间内，先后 4 次镇压大规模罢工。那个年代，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在英伦三岛形成骚乱：有时因为政治，有时与种族和经济相关，就连一场比赛或者演唱会都能成为导火索。
70 年代末，怀揣治国大计的撒切尔夫人顺势上台。铁娘子的执政理念激进、冷酷。为了减小改革阻力，她将国家机器全副武装，以达到分裂反抗势力的效果。也正是那个时候，大规模失业的青年群体，将对社会的不满，注入到足球流氓的文化社群中。
我公司所在的谢菲尔德，也是一个典型例子：上世纪 80 年代，传统重工业衰落，引发城市支柱经济崩盘。著名英国喜剧片《光猪六壮士》，故事背景就发生在谢菲尔德。当时的钢铁厂工人面临的情况比现在更窘迫：要么下岗，要么拿着微薄的收入混吃等死。
大部分人都希望足球能代表自己，为失败的人生扳回一城。但未能如愿。
Q：是不是因为城市衰落，造成谢菲尔德足球没落？
A：从现实角度出发，任何球场上取得的成功，都能从金钱上找出根源。同理，一支球队的没落，同样也能从财政收入中嗅出端倪。谢菲尔德双雄在英超时代的跌宕起伏，就是谢菲尔德长达 30 年经济萧条的写照。
情况大约在 6 年前开始发生变化。借助自己强大的重工业基础，以及传统的工业学术储备，这座古老的钢铁城开始向新型制造业转型。波音公司，就将自己的欧洲总部设在了谢菲尔德；迈凯伦车队、劳斯莱斯也将核心生产线搬到了谢菲尔德市郊。一时间，谢菲尔德成了全英格兰毕业生就业率最高的城市。与此同时，谢菲尔德联队也在 3 年时间内连升 2 级，创造了 " 谢菲尔德奇迹 "。英超停摆前，他们在少赛一轮的情况下，仅仅落后欧冠区 2 分——这座城市因此重新焕发了活力。


Q：回到维多利亚的话题，既然你之前提到 " 合情合理 "，为什么维多利亚 - 贝克汉姆的决定，仍然遭到非议？
A：首先，我们不妨先看一下维多利亚本人的决定：除了将公司旗下 30 名全职员工列入政府 " 无薪假补助 " 名单外，她本人已经全面停薪，并且负担员工剩下的 20% 的薪资差额， 此外还将 20% 的线上营业收入捐献给食物银行。这是她对外的姿态：我自己也在蒙受损失，但坚持做出牺牲。
因此针对她的非议，不是集中在 " 占政府便宜 " 这一点上。而是认为她明明亿万身家，热衷于炫富，却在此时缺乏社会担当，不惜自降身段，让政府救济自己的奢侈品公司。
Q：那皮尔斯 - 摩根为什么会直接开喷 " 我吐了？"
A：皮尔斯 - 摩根的原话观点不明显，因此被误认为是代表普通老百姓仇富。事实上在《早安英伦》的电视节目中，摩根的原话绕了一个圈。除了无关紧要的垃圾话，他的核心原话是以下几句：
1. 维多利亚经营着一个失败的生意，现在她竟然想让纳税人为自己的失败买单。我们都知道，过去是她有名的富豪丈夫在为一年年的亏损止血。
2. Furlough 计划存在的目的并不是帮助像你这样 " 爱慕虚荣的女人 "，也不是为了帮助那种像她这种不赚钱的虚荣时尚品牌。她的生意不赚任何钱，你们这些纳税人的都在为她负债的虚荣生意买单！


3. 我想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短视频，是关于喝 2000 英镑一瓶的红酒？还是关于吹嘘自己在迈阿密价值 1700 万镑的、有直升机停机坪的新房子？
4. 他们是亿万富翁，而且一直在吹嘘自己多有钱，多成功。
这些话表明了皮尔斯 - 摩根的中心思想：我并非代表群众仇富，而是看不惯你们的虚伪。
这也是为什么相较于那些同样大规模使用 " 无薪假补助 "，且商业价值比贝嫂高的多的公司和品牌（利物浦俱乐部也一度计划将所有非竞技员工列入名单中），资产仅为 3.35 亿英镑的贝克汉姆家族，会引发反感的原因。


Q：皮尔斯 - 摩根的观点，是否代表大部分英国观众？
A：首先，皮尔斯 - 摩根主持的《早安英伦》是独立电视台旗下的早间新闻节目。和 BBC 这类国有媒体不同，独立电视台是商业媒体，因此它需要迎合大部分英国群众的政治、价值倾向。
其次，皮尔斯 - 摩根表达的观点基本也符合电视台为迎合群众所设置的定位。之前他公开支持特朗普，支持脱欧，调侃阿森纳，都引发过不少争议。但不得不说，这些观点大多迎合独立电视台观众的属性。他之前最为中国网友熟知的，是对 C 罗充满人文情怀的采访。有人因此表扬他主持功力高超，其实不然，这主要是电视台节目组和 C 罗经纪团队事先商量和设计好的剧情。
借好朋友汤姆 - 瓦特（英国著名体育作家，足球纪录片导演，也是英国著名演员）的光，我在一个由演员工会举办的宴会中，私下接触过皮尔斯 - 摩根。生活中的他和电视上的感性、夸张形象形成强烈反差，他说话得体、用词合理，相较于倾诉，他似乎更善于聆听。聊起足球和他热爱的阿森纳时，他的观点也极为客观和冷静。
电视和所有媒体一样，都是一个舞台。正如英国历史学家阿诺德 - 汤因比曾说过的：任何登上舞台的，都是演员。但事实是，我们大部分人都热衷于为这些手拿剧本的演员操心。


Q：既然许多企业都在采用 " 无薪假补助 "，为什么维多利亚的这一举动格外引发国内外网友关注？
A：原因很简单，因为维多利亚目前的全名是：维多利亚 - 贝克汉姆。而贝克汉姆这个姓氏的影响力，借助足球这个全球化运动，远远超过许多品牌和公司的曝光度。
因此这一新闻事件娱乐化传播的发展趋势，其实也间接证明了足球这项运动，及其参与者的全球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