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三胎，没人比她更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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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生？
怎么生？
生了怎么养？
争议和段子刷了一个下午，所有人似乎都一肚子委屈。
Sir 理解，毕竟目前所谓 " 政策 " 只有短短几个字，无任何具体条款。
Sir 更奇怪。
谈到 " 生育 "，我们为什么总习惯性忽略掉那个最直接的 " 当事人 "。
那个屡次被捂住嘴的 " 她 "。
奇妙的蛋生


一部最近上线的纪录片，没有评分，看过的人寥寥。
可它涉及的内容，尤其放在今天看。
触目惊心。
Sir 相信你们都对以下两句话不陌生：
" 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就像下不了蛋的鸡。"
" 女人不生孩子人生不完整。"
本片总导演陈璐和制片人杨媛草，便拍了这部纪录片来驳斥类似观点。
两人此前都没有拍过女性主题的片子。
陈璐，过往拍的是历史军事类纪录片，如豆瓣 9.6 评分的《生死地—— 1937 淞沪抗战实录》。
杨媛草，打造过《中国达人秀》《中国好声音》等节目。
从片名到海报，片子很明显聚焦的是：
生育问题。
这部纪录片没有停留在生育的第一层。
狂热的 " 生 "，或坚定的 " 不生 "。
反而，它希望在撕裂中深入那隐秘的缝隙。
当我们在说 " 不婚不育保平安 " 时。
一部分人正在想拥有一个孩子的路上疲于奔命。
第一位主角，欣欣。
医院检查后，发现自己卵巢功能发育不全，无法受孕。
当然她还有办法。
等待爱心赠卵，此过程需要 3 到 5 年，且未必能保证可以完成手术。
欣欣才 26 岁，已经说等不及了。
不是自己等不及，是他们等不及——
丈夫的父母态度明确：
尽快生，不能生就离婚。


陷入僵局，剧组介入。
制片人杨媛草到欣欣丈夫农村的家，拜访二老。
对方父母表示可以接受供卵这一科学方式，因为 " 只要有我儿子的血缘就行 "。
杨媛草多次试图站在欣欣的角度去提出问题。
杨：如果欣欣是你的女儿，怎么办呢？
母亲：如果她的丈夫要离我也不反对，我们女人也只能接受现实。


聊天中，父母越来越激动。
他们也许觉得，杨媛草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们所处的现实。
因为在农村不生孩子，是要被别人耻笑的。
况且。
" 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两三个儿子，不生孩子怎么行？"
言外之意，儿子就是要传宗接代的。


欣欣和丈夫两人平时感情很好。
丈夫接下来说的话，没有人忍心责怪他。
只是，这些熟悉的话。
已经分不清这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长年累月的 " 耳濡目染 "。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世界，如果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我俩一辈子不生孩子都没事。"
" 你过年不串亲戚了吗，有时候人要互相理解。"
他爱自己的妻子，但他也只能撂下一句：
现实不允许我这样


杨媛草小心翼翼地从同理心角度去和母亲沟通。
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
作为纪录片的创作者，在镜头前试图去干扰被访者。
" 你说要是我们女人生不出娃，对吧，做女人不容易我觉得。"


但幸好的是，她点到即止。
母亲回答 " 那不行，现在传宗接代那不行 "。
然后不知道怎么继续回应，无奈走出镜头。


Sir 能感觉到，不是她想离开。
她只是被这个坚固而封闭的世界挤出去了。
第二位主角，住在 " 求子公寓 " 里的文霞。
结婚后她才发现自己不能生育。
多次尝试试管婴儿，经历一次次漫长而疼痛的取卵过程。
甚至为了省两千元麻药钱，甘愿忍受取卵针戳入的剧痛。
" 跟他（丈夫）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是想为他生个孩子，这是女人的职责。"
她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犹豫地把目光转向摄影组。
也许是面对众多 " 知识分子 " 的节目组成员，她不确定自己的话，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被耻笑。
别人都活得理直气壮
我感觉我活得好悲哀
生不了孩子，感觉自己很没用


丈夫也无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说不清他是喜欢孩子，还是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
" 因为有一个小孩我就有希望了。"


又一次试管婴儿失败后，节目组收到来自文霞的信息。
她说，丈夫和婆婆把自己赶出家门了。
节目组赶紧到男方家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男方表示。
婚可以离，但是得把做试管婴儿花费的 60 万还给他，否则不能离婚。
因为 " 人家都说了，出来混了总归要还的。"


杨媛草此刻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她提高了语气说：
" 她没有出来混，她是真心爱你嫁给你的。"
男方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愤怒很正常。
愤怒无法改变什么，更是常态。
后来文霞去上海打工，剪了一头清爽的短头发。
她似乎变了一个人。
愤怒地说起丈夫的大男人主义，经常把碗放在那里就走了。
她还说，这段婚姻 " 不值得 "。
真的他觉得我还在跟他开玩笑吗
不值得了我觉得


那么，她是真正改变了吗？
Sir 怀疑——
这些话，究竟是她女性意识觉醒后的宣言；
还是说，这只是她试图掩盖自己伤痛的逃避和自欺。
片中大多数的不育受访者，都是女性。
剧组不是没有寻访过男性。
制片人杨媛草到上海一家男科诊室，接连被几百位男性拒绝。
只有小五接受了采访。
小五和妻子结婚多年后一直想要个孩子，经过检查后，才发现自己患有 " 无精子症 "。
各种求助后，他们最终选择做人工授精。
这也意味着——
小五和未来的小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在传统观念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小五这样认为：
" 如果她想要一个孩子，而我不行的话，那我也会觉得很对不起她。有一个孩子是她的，而我们在一起。"


小五的坦荡无疑难得。
但这种难得，也某程度上暴露了生育压力的穿透力。
——无论男女，谁都逃不过被无形捆绑的窒息。
当然，Sir 觉得《奇妙》距离优秀纪录片还有很远的距离。
它犯了不少作为纪录片的大忌——
主持人和旁白干扰太多，引导痕迹明显；对男女受访对象的选择没有统一标准，如此对比并不客观；大多数调查和跟拍都只停留在对话阶段，缺乏更深入的纪录，所谓 " 女性意识 " 的挖掘，更像是附和舆论的标榜和讨巧 ……
但它并非毫无价值。
Sir 最感触的瞬间，还不是受访者们面对不孕不育的困苦。
而是他们面对困苦时，心里想的——
依然是那些最广泛，最普遍的麻木。
镜头前，很多女性说不清自己想不想生孩子。
只是 " 想为丈夫生一个孩子。"
又或是：
我觉得作为一个女人
如果没有一个孩子的话
可能人生不够完整


因为普遍，所以不忍责怪。
这才是这部小众纪录片，给所有人留下的追问。
当 " 生育 " 这件事一开始就围绕着太多的杂音。
谁能。
谁敢。
去单纯感受那 " 诞生 " 本身的 " 奇妙 "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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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小津安 4 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