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是美国热门聊天 App，实际是阿联酋谍报工具

小壮胡子叔

图注：阿尔达总部大楼坐落于阿联酋阿布扎比，阿联酋信号情报机构和与 ToTok 关联的数据挖掘公司 Pax AI 在该处设有办公室。
原文来自 New York Times，作者 Mark Mazzetti；Nicole Perlroth；Ronen Bergman
ToTok 是一款即时消息传输软件。但是，美国机密情报评估的知情官员称，ToTok 实际上是一个谍报工具。《纽约时报》对该 App 及其开发者的调查也表明了这一点。阿联酋政府企图利用这款 App 追踪用户手机，监视使用者的每一次谈话、地理位置、联系人、日程安排、声音和图片。
尽管发布仅数月，ToTok 在 Apple 和 Google 应用商店的总下载次数已逾百万，用户遍及中东、欧亚非和北美。根据 App 排名和研究公司 App Annie 的数据， ToTok 虽然大多数用户都在阿联酋，在上周却一跃成为美国下载次数最多的社交 App 之一。
前任和现任美国外交官员的采访及一项司法鉴定显示，ToTok 是富裕的独裁政府在数字军备竞赛领域的最新一次对抗升级。政府正努力寻求更高效便捷的方式，监视外国敌人、罪犯、恐怖主义犯罪网络、新闻记者和批评家，并将全世界人民纳入了监视网络。
一些波斯湾国家，比如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和卡塔尔，曾通过私人公司机构承包，非法攻击敌对势力，并逐渐波及本国公民。其中，部分中间机构来自以色列和美国。专家表示，ToTok 的开发表明政府有能力略过中间机构，直接监视其目标，让这些目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愿交出了私人信息。
根据一份技术分析报告和对计算机安全专家的采访，ToTok 背后的公司是 Breej Holding，该公司很可能附属于网络情报和黑客技术公司 DarkMatter。DarkMatter 总部位于阿布扎比，员工包括阿联酋情报官员、美国国安局（N.S.A.）前雇员和以色列军事情报前任特工。
该公司前雇员和执法官员称，因网络犯罪嫌疑行为，DarkMatter 正在接受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的调查。此外，这份美国情报评估和技术分析报告还将 ToTok 与 Pax AI 联系起来，后者是一家阿布扎比的数据挖掘公司，似与 DarkMatter 有所关联。
Pax AI 的总部与阿联酋的信号情报机构位于同一座建筑内。不久之前，DarkMatter 的总部也位于此地。
阿联酋是美国在中东地区最亲密的盟友之一，是特朗普政府眼中抵抗伊朗的堡垒、合作密切的反恐伙伴。在对外宣传中，该国政府称阿联酋是阿拉伯现代、温和国家的典范。但是，阿联酋也是利用监控技术打击国内异己的前沿阵地，包括非法攻击西方新闻记者、清空批评者的银行账户、长期单独监禁 Facebook 上激进的人权主义者。
阿联酋政府屏蔽了即时通讯工具 WhatsApp 和 Skype 等的特定功能，这一举动助力 ToTok 在国内大受欢迎。
对于该 App 有可能是谍报工具的说法，美国中情局（CIA）发言人和阿联酋政府不予置评，Breej Holding 的电话也无人接听，而 Pax 尚未回复记者的邮件和消息。FBI 发言人称："FBI 不对任何具体的 App 加以评论，不过一直以来，我们希望用户对此类 App 的潜在风险和漏洞心中有数。"
《纽约时报》首先与 Apple 和 Google 的代表取得了联系，询问 ToTok 与阿联酋政府之间的关系，得到的回应是他们会进行调查。2019 年 12 月 19 日，Google 确认 ToTok 违反某项政策，将此 App 从应用商店下架。其日，Apple 也在应用商店下架了 ToTok，相关调查仍在进行中。对于已下载 ToTok 的用户，除非自行删除软件，否则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虽然尚不清楚美国情报服务机构何时发现 ToTok 是阿联酋的情报窃取工具，但是据知情人士称，美国官员已就其危险性对盟友发出警告。目前，关于美国官员是否就该 App 质问阿联酋政府，我们无从得知。
中东某位数字安全专家探讨了功能强大的黑客工具。他匿名表示，阿联酋官员曾向他透露，开发 ToTok 确实是为了追踪国内外的用户。
针对 ToTok，私人安全研究员、美国国安局前黑客帕特里克 · 沃德尔为《纽约时报》做了司法评估。评估显示，ToTok 开发难度似乎不高。
根据技术分析结果和采访内容，ToTok 是为监督公众而精心设计的，与其他 Apple 和 Android 环境下的 App 功能类似，可追踪用户位置和联系人。
ToTok 提供精准的天气预报，从而追踪用户定位。而且，用户只要打开 ToTok，该 App 就会查看新增联系人，以增强与朋友之间的联系为由推荐好友，类似于社交应用 Instagram 推荐 Facebook 好友。此外，ToTok 还可以访问麦克风、相机、日历等其他信息。
ToTok 虽然宣称自己 " 高效安全 "，却未提供 WhatsApp、Signal 和 Skype 等信息软件承诺的端到端加密功能。唯一一处泄露用户数据的迹象藏在隐私政策内：" 我们可能与集团公司分享您的私人数据。"



图注：App Store 的 ToTok 已下架。发言人称，Apple 还在对其进行调查。
根据最近的价目表，可远程访问 Android 手机的黑客工具现行市价达到 250 万美元。为了获取目标手机的访问权限，阿联酋政府没有采取此方法，也不必向黑客支付酬金，而是通过开发 ToTok，说服数百万用户无偿地将其最私密的信息上交。
" 这个方法很巧妙 "，软件公司 Jamf 的安全研究员沃德尔称。" 如果用户自愿在手机上下载该软件，便无需再用黑客手段。除了上传联系人信息、视频聊天内容、位置信息，你还需要哪些情报？"
沃德尔认为，ToTok 处在情报收集流程的第一环节。美国国安局之前启动了元数据批量收集项目，该项目今年被暗中叫停。ToTok 与之有很多相似之处，且危险性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允许情报分析师通过用户通话记录和联系人寻找规律。但对于它是否允许阿联酋政府录制用户的视频或音频通话内容，目前尚不明晰。
每天，为了使用手机 App 更加方便，数十亿人将个人隐私交与他人之手。《纽约时报》" 视角 " 版面的隐私项目（Privacy Project）刊登了一项调查，揭示了 App 开发者和第三方如何每分每秒地监视手机用户的行为。
私营公司往往为了精准营销而收集数据。但根据阿联酋在任、前任的官员以及 ToTok 开发者留下的数据痕迹，于 ToTok 而言，多数信息会经过过滤，传输到阿联酋政府情报分析师的手里。
近几个月，半官方的国有出版机构开始宣传 ToTok，称之为阿联酋人期待已久的免费 App。本月，阿联酋消息服务软件 Botim 要求用户付费订阅，但这些用户却收到一则建议使用 ToTok 的消息。消息称其为 " 免费、快速又安全 " 的信息传输 App，还附上了安装链接。
该营销策略似乎有所成效。
阿联酋人民在评论区表达对 ToTok 开发者的感激：终于有一款免费的信息传输 App 问世。有人评论道：" 天呐！这是目前最优质的软件，我能与家人保持联络了！！！" 另一个人评论道，" 赞，终于有一款适合阿联酋的 App 了！"
ToTok 在其他国家也风靡一时。近日，ToTok 位列沙特阿拉伯、英国、印度、瑞典等国 Google Play 免费 App 榜单前五十名。一些分析师表示，该 App 在中东地区大热的原因是，至少表面上看，这款 App 不依附于任何强大的国家。



图注：DarkMatter 在阿布扎比的办公室。从一份技术分析报告和几段采访可得，ToTok 背后的公司是 Breej Holding，而后者很可能附属于 DarkMatter。
尽管这款 App 是阿联酋政府的工具，但其背后的公司与政府的关系仍然模糊。Pax 员工由欧洲、亚洲和阿联酋的数据科学家构成，该公司由爱尔兰数据科学家安德鲁 · 杰克逊负责运营，他曾就职于硅谷大数据挖掘公司 Palantir（该公司曾与美国国防部及间谍机构合作）。
DarkMatter 作为其子公司，实际上是阿联酋政府的分支部门。其业务包括非法窃取伊朗、卡塔尔和土耳其的政府部门、国际足联（FIFA）官员、新闻记者和异己的信息。
2019 年 11 月，阿联酋政府宣称，DarkMatter 与其他二十多家公司联合，创建了一家防御集团公司，旨在抵制网络攻击。
知情人士称，FBI 正在就疑似的网络犯罪行为对 DarkMatter 的美籍雇员展开调查。一些现就职于 DarkMatter 的国安局前黑客对公司行为愈发感到担忧，因而联系了美国当局，该项调查随之升级。路透社对其参与的秘密情报项目 Raven 首先进行了报道。
Pax 的数据科学家曾在职场社交平台 LinkedIn 上公开地自我吹捧。其中一位称自己的职位为 " 数据分析团队领导 "，并称自己创建了一个 " 信息情报平台 "，通过读取数十亿人的消息掌握以下四点：" 你从哪里来、你在做什么、你是如何思考的和你与他人的关系 "。
" 有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就了解了这个人的一切，" 数据科学家 Jingyan Wang 写道。
另一些 Pax 员工则描述了他们的经历：创建的工具能够在数十亿视频记录中搜索政府的人脸数据集，还可以从转录的视频信息中精确识别阿拉伯方言。
但是，无人表示与 ToTok 存在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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