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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荐书|枪炮与货币——民国金融家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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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9 14:57: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撰文:赵柏田
《东方历史评论》微信公号:ohistory
《枪炮与货币:民国金融家沉浮录》(上、下册,长江出版传媒、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年1月)是一部民国版的"金钱传"。本书从政商关系着手,从浩如烟海的中国近现代财政史料和银行家们的日记、书信、函电中爬梳剔抉,把目光聚焦于张嘉璈、陈光甫、李铭、钱新之、吴鼎昌等置身金钱政治旋涡的南北金融界精英,讲述了肇始于大革命时期、终结于1949年的实业家和银行家们的故事。这也是在资本与权力对立、依存、冲突、纠缠中此志未遂的一代人的故事。急管繁弦后,人间暗换,一个新时代拉开了序幕:战争、旧制度崩溃和最后的解放。宏阔的史识,沉郁、扎实的叙事美学,直指大时代背后的世道人心,半个多世纪前的金钱故事,于当下中国也不无镜鉴。
以下内容授权转自该书,刊发时注释略去。


1
飞往中国
伦敦街头,触目皆是焦土,德军对伦敦无差别轰炸后的惨象让张嘉璈想到了重庆,"伦敦市民之抗战精神,要与吾人殆相伯仲"。
让他吃惊的是,即便是战时,英国人的政治热情也是空前高涨。在牛津三一学院,他曾经和两个学生领袖一起用餐,一个是自由党的,一个是保守党的。两人告诉他,学院里保守派和自由派的都有四五百人,还有信仰社会主义的一百五十人,在大轰炸的街头,他们的血流在了一起。
对苏联的关注,贯穿了他与伦敦经济学界学者们的每一次谈话。5月10日,张嘉璈会见了中国银行伦敦经理处职员格雷,格雷是其旧下属,所发议论也多切中肯綮:太平洋战争距结束恐尚须一年,苏联将在最后五分钟方肯参战,且到时必提出种种要求,使英美无法拒绝。对于满洲,其至少将要求恢复至清时北满铁路地位,甚至要求恢复1900年对于旅顺大连所占之地位。除了不放弃满蒙之优越地位,新疆恐亦在其野心囊括之中。总之,苏联希望其亚洲之邻境,均为其势力范围。
5月21日,在伦敦,与甫洛特爵士在其寓所长谈,张嘉璈问:今日国际形势已十分明显,苏联对于满洲不肯放手,中国应取何种态度?甫氏答:目前英美对于苏联,决无办法。中国只好忍耐应付,不必诉诸公论。除了告以"忍耐",似乎英国人也无可奈何。甫氏又说,对地方上建立的共产党政权,"听其自然","不必承认,亦不必否认","中央政府惟有迅速改善行政,尤其对于下层行政,必须从速改善。农民租税负担及佃租,应彻底改革。小工业应切实辅助。上述数端,如能实行,中央政府自必强固"。 张嘉璈听得一头雾水。


倒是曾在中国游历的全灵学院(All Souls College)教员寇蒂斯,说得更有担当:惟有联合全世界民主国家之力量,共同制裁,期待中国早日走上现代化道路。但张嘉璈此时对局势的看法还过分乐观,与英美烟公司董事会的大股东们谈中国战后政治能否稳定,他判断说,战后中国恐有长时间纠纷和演变,但不至有内乱。
张嘉璈此次来伦敦,实是国内局势未明、彷徨无计之时的一次出游,日程安排甚是松散,除了与经济学界同人交游,他还以一赋闲之身访问了三一学院、女皇学院、剑桥大学等多所高等学府及其图书馆。牛津各学院均有四百年以上的历史,建筑外观虽陈旧,内部陈设却整齐清洁,使他每到临一处都大起对知识的尊崇之心。
5月27日,访白礼阿尔学院(Balliol)院长林赛勋爵堪可一记。院长说其有一子在延安,帮助管理无线电台。此子来中国多年,曾在燕京大学教授经济学,娶一中国女子为妻。最近时在报纸发表通讯,盛赞八路军政绩,复提及延安选举人民代表,系采取三三制,即党员、农民、地主各占三分之一;若国民政府与延安政权不能和洽妥协,恐日军退出中国后,华北地区将为延安控制。院长提出,亟思一见其儿子媳妇,问张嘉璈有无办法使其子至重庆,以便谋面。张嘉璈忍老人失望,答应回国后会想办法。
为修筑滇缅公路积劳成疾的谭伯英此时也在伦敦,张嘉璈也去作了探望。就在此时,他接到张群和熊式辉发来的电报,说已推他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他在日记中写道,"深感诧异","不知国民党是否将根本改造,抑仅罗致少数与党关系较浅之人而已"。
6月10日晚,张嘉璈前去拜访经济学家凯恩斯教授(John Maynard Keynes)。他与凯恩斯在布莱顿森林国际货币会议时相识,张嘉璈早就想到伦敦过访之。这个在当下经济学界最有影响的学者住在学院附近一小楼,室内极为简陋,因其有严重的心脏病,只能半躺在靠椅上与客人谈话。其夫人事先告诫,谈话不能超过一小时,但一小时过去了,凯恩斯还谈兴颇浓,对战后中国的货币金融、中央银行组织办法、汇率标准等发表了一大通看法。夫人两次进来示意,凯恩斯才不得不歉意地刹住了话头。他们一同下楼,出席了国王学院的院长晚宴,尔后,夫妻俩又陪着张嘉璈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凯恩斯的殷勤招待,让张嘉璈颇为感动和兴奋,一起散步回来时,他提了一个私人问题:
我问其我个人正彷徨于改就私人企业与重回政府担任公职。渠即问我政府将要我担任何职务。余答以政府有意要我担任中央银行总裁。渠云,"如政府要你担任中央银行,我劝你抛弃私人企业,而毅然接受不疑。因任中央银行职位之人,必须品性纯洁无疵,而具有丰富银行经验,你二者兼而有之,不必怀疑。"我遂告以目前政府尚未表示要我回去担任何职。如就中央银行,将有许多问题,向彼请教,并指望英国政府予以援助。此一席谈话,不免使我惭愧,但加强我返国之意念。
与英国朋友们交谈时,张嘉璈感觉到,英国人对11月即将召开的中国国民大会均寄予了热望。在这些西方人看来,只要中国最高当局有足够的诚意,公布宪法,成立一民选政府,则内战就不会爆发,中国从此就会安定,走上建设复兴之路。
结束两个多月的英国之行回到纽约,政府电令又到,要他前往加拿大,参加8月中旬在蒙特里尔召开的一个国际民航方面的会议。接此电令次日,张嘉璈收听无线电广播,得悉美国空军继广岛之后,又向长崎投掷了第二枚原子弹,日本已准备无条件投降。张嘉璈悲欣交集,称"实为中国历史最值得纪念之一页","七年前,何至想到今日"。
但他无从体验庶民的狂喜,几天后,陷入了又一层更深的忧虑。贝祖诒适从重庆来美,告诉他外交部长王世杰已赴莫斯科,中苏友好条约即将签订,其中于中方甚为不利的大致关节谓,长春铁路(即中东铁路与南满铁路之合称)由中苏合办,大连海港与旅顺军港准苏联使用,中国承认外蒙独立等。
"道德重整会"的会友艾伦,是他这段时间过从甚密的朋友,时常陪着他在各州旅行。这次蒙特里尔会议,艾伦随行,襄助非浅。开会间隙,两人纵谈世界趋势,艾伦发表了一个观点,各强国都在推进各自的统制世界政策,除德国已战败外,今后美国将以工业经济称霸世界,英国将以殖民地政策扩展势力,苏联则竭力以意识形态统一世界,最可虑者,苏美两种不同主义、不同政策如发生冲突,中国将首遭其殃,美苏如不参加中国内争,或可希望有自决之机会,否则将为西班牙第二。张嘉璈深以为然。
他已见识过伦敦挨炸后的惨状,自己在重庆的住所也被日本人的炸弹炸成了一堆瓦砾,上月在英国,他还坐美军飞机去了德国东部的法兰克福,亲见城市建筑十毁五六,连著名的法兰克福大学也被炸毁了。他厌倦了战争,视之为人类文明的大洪水,他来美后的研究主旨,就是战后的建设与复兴,他真心不愿意看到,结束抗战后的中国再起战端。
8月23日,趁在蒙特里尔参加国际民航会议间隙,张嘉璈和二哥张君劢坐火车去了一趟渥太华,洽谈一项政府借款事宜。是晚,军事委员会参事室把一份加急电报打到了他下榻的大使馆,传达蒋介石的一项最新命令,嘱他即日归国,开会事务移交另一代表刘敬宜。
几乎同时,老友张群的电报也追着来了,嘱他即归。兄弟俩商议半夜,也不知此番回去有何使命。
上月在伦敦凯恩斯谈过后,张嘉璈已有归国之念。此番电报是以军委会的名义发来,虽不知将任何事,亦可知情况紧急。次日,他即与魏道明大使通电话,托代订返国机票。
就在张嘉璈准备归国之际,国内传来消息,最高国防会议和立法院已相续开过会议,通过中苏各项协定,8月27日的重庆中央日报,已全文登载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及关于中国长春铁路及大连、旅顺港换文两件,要之在于:苏联声明予以中国以道义、军需及其他物品的援助,对东三省之主权及行政之完整亦予以承认,对新疆问题亦无干涉之意;要求中方承认外蒙公决独立;中东铁路与南满铁路由中苏共有共营,三十年期满归还中国;宣布大连为自由港、旅顺港为中苏共用之海军基地,有效期均为三十年。
张嘉璈预感到,此次归国必与对苏交涉有关。
返回蒙特里尔办毕会议交接,即飞波士顿,再坐火车到纽约,到达寓所已是8月最后一天的上午了。次日,先与李铭谈成立工业投资公司的事,午餐还约了来美开会的董必武边吃边谈,想探探消息。下午,刚从重庆回来的钱昌照就匆匆来找他了。钱昌照任职国防部下面的科学委员会,消息极为灵通,他才正式确认,此番急召他回去是拟派他往东北,军委会设东北行营,已内定熊式辉为行营主任兼东北政务委员会主任委员,他为东北经济委员会主任委员兼长春铁路理事长。
行前,张嘉璈前往拜访新任财政部长文生(Fredrick M.Vinson)。他只说自己即将归国,担任何种工作尚未确定,希望财部能继续予以协助。文生的话说得极为客气,细思却大有推脱之意,其云:美国现负维持世界安定与繁荣之责,希望各国共同作此贡献,美国对各友邦,极愿尽力协助,惟美国自身用途浩繁,又限于政治环境,一切举措均须通过国会,方能有效,希望中国自身努力,早日使政治安定。谈到今后中国经济情形,文生建议道:整理币制,最为紧要,币制若不安定,一切经济生活无法恢复正常,至经济建设,须使之逐步滋长,不可急切从事,如Mushroom之发展。
张嘉璈知道,Mushroom是一种草菇,常疯狂蔓长,文生的意思是说,中国的战后经济增长,切不可暴生暴死。
两天后,张嘉璈离开纽约,陈光甫、李铭等老友和中国工业投资公司的股东们为他饯行。飞机越过大西洋,向着1945年秋天的中国而去。在经停的加尔各答领事官舍里,他从报纸上看到了中国政府准备收复东北的消息。
2
空城
抵达重庆次日,蒋介石约吃午饭。两年不见,彼此也不觉生份。一见面,张嘉璈就说,未经他本人同意就发表任命,使他十分为难。
蒋丝毫没有在意他的不快,说东北为中国重工业中心,接收东北的产业及金融,整理财政,此席责任重大,不易得适宜人选,无论如何劝他担任。张嘉璈答以允予考虑,随即缮具节略,陈述接收东北后之经济政策,及经济委员会组织大纲,同时声明,个人只能担任至接收完毕为度。
约一周后,蒋又约午饭。他再度申明,暂时担任接收,待接收完成,请另选贤能。
至动身离渝赴东北的几个星期中,政务、经济两委员会数次召开联席会议,讨论接收办法。让张嘉璈深感棘手的是,外交当局对于苏联如何交还政权、如何交还所占经济事业,均无成文。他预料到情形会很混乱,却没想到会这么糟。
其实,早在9月14日抵达重庆后,张嘉璈即向外交当局探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订后,当局有无与苏联讨论具体接收程序。乃知条约签订时,中方首席代表(宋子文)亟求会议成功,对各项细节均未细密研究,甚至对外蒙边境界线的划分也是语焉不详,条约仅对于苏方撤兵及国军接防问题有交换文件,而对于国军如何进入东北,行政人员如何接收政权,及经济事业如何移交,均无协定。大概在政府的那些要员们看来,只待我军到达东北,则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而以张嘉璈对东北历史和苏联人的了解,他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1945年9月25日,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宴请苏联驻华大使彼得罗夫(Petrov),张嘉璈陪同,算是介绍彼此认识。次日,熊、张又往访。谈话中,该大使告诉张嘉璈,说驻东北苏军司令部已发行军用券,又说,这是宋子文院长在苏讨论条约时答应了的,斯大林要求中国政府承担占领军军费,宋拒绝,不得已采取此办法。这话不由让张嘉璈心中存了一个疑问,苏军不是要撤出东北了吗?如果在二到三个星期内就要撤离,又何必发行军用券?
谈到长春铁路合办事宜时,该大使又说,"长春铁路理事长关系政治经济,责任重大,希望阁下大有成就"。这种托大的语气让张嘉璈更觉不爽,他已经预感到,东北接收,可能会大费周折。是夜,他在日记中愤愤地记道:"苏联视长春铁路理事长犹如日本时代之满铁总裁。中国与苏联对于东北之一切政治经济关系,寄托于理事长一人身上。而苏联视今后之东北,犹如满洲国以前日人之视东三省。并非一经接收,即可收回东北。"
担任东北接收的另一要员,系曾参加中苏条约会议的蒋经国,此时身份是国民政府外交部驻东北特派员。蒋经国跟张嘉璈谈到,长春铁路中苏合作,为期订明三十年,但何尝不可在未到期前提前收回,视我方之能否善于应付,至于东北工业之今后发展,应从全国工业着手,不可独立设计,云云。
日后,对于此次东北交涉接收经过,蒋经国和张嘉璈都留下了各自的记述,其丰富、生动,皆远胜两国往来公文。蒋的日记,为期短促,约二十天,记载简约,侧重外交、政治、军事交涉方面。张的接收日记,自1945年8月23日在纽约接到催令回国写起,至1946年4月30日离开长春赴上海止,为时逾半年,所记侧重东北经济问题及产业接收,也载与政经两界人物的谈话记录,以之为入口考察其时暗潮汹涌的东北,其细微处,实堪咀嚼。
1945年10月10日,张嘉璈和熊式辉、蒋经国等一行由重庆起飞,在北平停留两晚,旋于12日下午抵达长春。此时的长春,已下起了雪。
此刻的东北,全在苏俄控制下,中长铁路已不通,进出东北惟一依赖的就是空运。张嘉璈一行乘坐的军机,飞往长春前事先已获俄军方许可。飞机刚落地,张嘉璈从窗口看出去,机场的地勤人员,几乎全是苏军将领与兵士,中国人寥寥无几。这让他们的心里挺不是滋味。苏占领军最高司令官马林诺夫斯基元帅,一位曾参加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二战老战士,自己没有亲到机场,只是派了参谋长前来机场迎接。
车子在荷枪实弹的士兵护卫下入城。这个刚刚初雪的城市,是日据十四年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城内到处是高大的建筑和宽阔的马路,所有房子都向着市中心呈辐射式。车子驶过大同广场,他们看到了广场中心那个刚完工不久的高耸入云的纪念碑,碑尖上顶着一辆苏式坦克,炮口指向南方。陪同的苏军参谋长说,这是红军纪念碑,为的是纪念他们进行六天战争占领东北全境的伟大胜利。
一行人住进了前伪满司法总长丁监修的一处住宅,作为行辕临时办公地点。厨子、卫队,均系苏军司令部所派。负责打前站的行营副参谋长董彥平中将,也是三日前才到。"行营手无分文,一切支用,无由取给","如同身在异国"。
进入房间,打开收音机,听到的都是"格瓦雷长春,格瓦雷长春"。懂俄语的随员说,那是苏俄空军导航的呼号,意思是这里是长春。窗外不响起飞机引擎声,军机一架接一架起落。
张嘉璈慨叹,"中央有关各部,尤其外交部,对于此类接收失地之大政,尚缺乏经验,不能于事前缜密准备,致接收人员遭遇如此尴尬环境"。
苏占领军的最高统帅部,设在原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内。马林诺夫斯基元帅的帅旗,则飘扬在南岭的一栋红颜色别墅上空。
当日接到报告,苏军正在抢运工业设备,发电机、炼钢炉、广播机件等大宗机器尽遭拆除,各机关家具、汽车,亦搬运一空。原来,那些飞机装的都是拆卸下来的机器设备。在东北行辕抵达前,整个长春已差不多成了一座空城。
早在出发前,张嘉璈就心下忐忑。之前在重庆,已有多位金融财政专家向他建议,整理币制当为恢复东北经济第一要务。关外有日据时代满洲中央银行发行的钞票,又有苏方发行的军用票,法币又不得通用,行前他只来得及与财政部商议并报行政院同意,单独发行一种货币,以与目下东北流通之货币并行使用。照目下的情形来看,要整顿东北秩序,真不知如何着手。
抵达长春次日,行营主任熊式辉上将及张嘉璈、蒋经国等即同往苏军司令部,与马林诺夫斯基元帅作首次会谈。熊式辉申明,行营代表中国政府,根据中苏条约办理东北政治经济收复事宜,望苏方予以善意协助。双方就苏方撤兵程序、中方接防、行政人员接收等问题交换意见。谈到经济问题,张嘉璈提出三事:"请其将敌人遗留之满洲中央银行钞票拨让一部分;请其准许各地中国银行及商业银行复业。请其将伪满印刷局让我方接收。"
"彼之答复,均极含混",对中方的三个要求,全答以"须请示上峰"。会谈结束,马林诺夫斯基反而提出一警告:中方在东北之秘密组织,必须停止一切活动,若不停止,将有严厉措置。
首次会谈不欢而散。张嘉璈直觉,对方对于我方输送军队,无积极援助之意,"含有不愿我方有大批军队进入东北之意",对于接收地方行政机构,又多"设词延宕"。抗战结束,堂堂国民政府派员接收,竟这般推三阻四,苏联人罐子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他把上述感想,函报蒋介石,大意谓:伪满钞票全为苏方提去,印刷局亦封闭,市面全停。工厂机器大宗均被拆迁。交通通信工具多数拆运,甚至机关家具亦多搬走,"都城成一空城"。苏方似在着手一项极大动作,要将东北团团围住,出海口也有封锁之虞,长春铁路中苏合办,"犹如刀刺胸膛,而周身血液抽空","东北势如为苏联囊中物矣"。
他从前的一个下属、前哈尔滨中国银行副经理以马子元,搭苏飞机自哈来见,告诉他一个异常动态,哈尔滨以北路轨,全都换成了苏联境内所用的宽轨,用意莫测。他明白,苏方为了运送抢劫物资,把最后一丝遮羞布也撕下了。
来到长春的几日,雪都没停过。苏方让东北行营搬到日据时代"重工业会社"的满炭大楼里,说是那里有暖气。行营方面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报告说,市区里一到黄昏,就枪声四起,士兵随意用卡车搬走市民东西。已经有数起抢劫、强奸事件上报到了行营。据称年轻女人上街都把头剃得光光的,穿上男人服装,以免遭殃。派来接收的吉林省政府教育厅长的随员在大白天被士兵用轮盘枪指着胸部抢去了钢笔、手表和钱物。随同前来的中央社记者想把控诉暴行的电报发出去,找张嘉璈签字,张嘉璈压下了,理由是,不能发影响"中苏友好"的新闻。
第二次会谈于三天后举行。行营主任熊式辉面告对方,中国政府拟海运两个军在大连港登陆,再陆运两个军经山海关开入东北,望苏方配合,另希望先接收伪满政府及日本人在东北所经营的工矿企业。苏方通过外交途径回复,按条约规定,大连为自由商港,无论哪方军队都不得在此运输登陆,否则即是违反条约精神。至于接收工业一节,苏方的答复完全暴露了其攫取东北工业的野心,他们称,日本所办工厂,均应视作苏军"战利品",即便是先前中国人与日人合办之工厂,亦一概视作敌产予以没收。
据曾参加过中苏条约签订会谈的蒋经国告诉张嘉璈,莫斯科会议时,其父蒋介石曾去电指示宋子文,"关于东北原有各种工业及其机器,皆应归我国所有,以为倭寇对我偿还战债之一部分,此应与苏方切商或声明者也"。谈判中,宋子文向斯大林提出,斯大林答应对此事允予同情考虑,并说,满洲各项企业,属于特种公司组织者,并归苏联所有,充作战利品,属于日本私人者,可交回中国,赔偿中国人民战争损失 。按斯大林此说,则东北所有工矿企业,尤其是满铁附属事业,无一不属于公司组织,也就全成了苏方的囊中物,即使日后苏方让步,允与中方共同合办,中方也丧失了经济自主权。惜当时仅把斯大林此语记入会议纪要,再未作进一步讨论争辩。
"即此一谈,此后遂搁置,未加注意。今则公然认为战利品。当大任者,不能细心密虑,今铸此大错,可为痛心。" 张嘉璈为这一当时的疏忽痛心疾首,认为宋子文实是不堪大任,以至为今日接收,留下种种后患。
蒋介石闻讯大急,急电熊式辉和张嘉璈,"海运决不能以苏方阻止大连登陆而停止",军队入东北应海运与陆运并进,着即赶紧恢复北宁路(沈阳至北平)铁路运输。行营方面派副参谋长董彥平继续与占领军晤谈海运军队登陆事宜,熊式辉飞返重庆,向最高当局汇报。


熊式辉
张嘉璈就东北经济形势专就一函,托熊式辉转上,内中皆是建议政府迅由外交部向苏方提出的要点:"满洲年有敌产,应以之抵偿所负人民债务,如尚有余,应以之赔偿中国八年战争之损失,故一切敌产,应归中国没收"。要求苏联政府通知前方军队,从速停止拆卸机器,所谓的战利品,只能以拆卸之机器为限,其他产业不能再视作战利品。信的最后说,"东北军事政治因时势所迫,处于不利地位,若经济再落空虚,则真名存实亡矣"。
几天后,熊式辉自重庆返回,告以外交部与苏联大使讨论大连登陆,也无丝毫通融余地。为免耽误东北接收,政府军队拟先在营口、葫芦岛两地运兵登陆。他还带来了蒋的复信:"东北问题,此时只可做一步算一步,以待时势变迁如何。吾人唯有尽其心力,不可以此着急或失望也。"
3
对手
苏军司令部经济顾问斯拉特阔夫斯基(Slad Kovsky),来中国前系苏联国外贸易部远东司司长,其人精明强干,又曾于三十年代到过南京、上海,熟悉中国情形,他是张嘉璈在这场接收谈判中的真正对手。
10月27日,双方这一次接触。顾其谈话情形,开始是彼此都小心翼翼的试探性质的对话,尔后触及到经济利益纷争,渐渐剑拔弩张:
余先告以此来,拟致力于中苏两国在满洲经济上之合作。
斯即询我:对于未来之经济政策。
余答:以我之目标,将以东北之有余产品供给中国与苏联之不足。东北所需要之物品,亦由中苏两国供给,使东北成为中苏两国之共同良好市场。故第一步,拟与苏联缔结一以货易货协定,互通有无。
斯再问我:对东北之工业政策。
余答:以东北之重工业已由日本因军事关系,加强发展。此后只须维持现状,应多发展轻工业,以提高人民生活程度,所需机器,可向苏联购置。
斯继问:对于日人在东北所建之工业如何处置?
余答:以日本建设之工业,应以赔偿中国抗战损失。所谓日本建设之工业,即由日人投资者。若为满洲国政府投资者,应以清理满洲国政府所欠人民之债务。
斯乃反问谓:照此办法,苏联将无可分润以赔偿苏联之战争损失。
余答:以此点在协定中并无规定,且中国八年抗战,人民损失不知凡几,理应有所赔偿。
斯云:苏联之战争损失,等于其他协约国损失之总额。
余乃询:以苏联在东北已拆之机器资财,是否将视视作赔偿苏联损失之一部?
……
10月底至11月初,行营与苏占领军又进行过数次会谈。苏联人依然固执地不让中国军队在大连登陆,也不肯在其他登陆地点提供车辆援助。马林诺夫斯基还为大连航线发现美军军舰入港在会谈中大发雷霆,说此举有碍邦交。某次,五个美国记者结束在长春的采访任务搭机返回沈阳时,苏军的两架战机起飞拦截,且时作攻击状,迫使这五个记者下了飞机搭乘火车回沈阳。特罗曾科中将露骨地向董彦平表示,国民政府要和苏俄做朋友,就不能和美国人做朋友。
彼时在苏联占领地区,每日晚间皆有落单的苏俄士兵被袭击事件发生,此外还有拆毁铁路、偷袭火车等事。苏方认为国民党东北党部有反苏色彩,对党部的一些办公地点进行了搜查,且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行营方面。看来,苏联深恐美国插足东北,中方欲借美国运输舰在营口和葫芦岛一带实施登陆的计划,已让苏方高度紧张。
蒋介石严令下,营口、葫芦岛运兵登陆一事在节节推进中,10月底,蒋又委任杜聿明为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飞抵长春,与东北行营方面接洽军队登陆计划。令张嘉璈头痛不已的是,杜聿明一到任就发行了十亿元"代流通券",令本就混乱的东北币制更难收拾。
11月7日适逢十月革命纪念日,为了与苏方搞好关系,熊式辉、蒋经国、张嘉璈亲往苏军司令部道贺。苏方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联欢会,招待中国客人一起参加一个舞会,再去观看前线红军战士歌舞团的演出。俄军方的所有高级官员,马林诺夫斯基元帅以外,特罗曾科中将、巴甫洛夫斯基中将也都出席了。
那一晚,戴着金线肩章,穿着镶红条子的青蓝色裤子的马林诺夫斯基显得格外兴奋。悠扬的乐声中,像北极熊一样笨拙的他拥着一个交际花翩翩起舞。那舞步却是生硬的,丝毫没有柔和的气氛。在场的苏军将领,衣饰都极讲究,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宽肩章。让中方客人就像观看一场沙皇时代的宫廷舞会。
让张嘉璈吃惊的是,距演出还有十五分钟,马林诺夫斯基元帅单独找到他,说要与他谈一会话。
(马)云:"此后第一幕为阁下之工作,阁下向在经济界负有声望,富有经验,闻名已久。且知阁下为有思想之人,必能解决一切,但望勿为金元(即美元)所左右。"
余答以:"人与是土地为每一国家之经济源泉,金元并非重要因素,我当先利用中苏两国之人力物力,不足,再借力于金元。"
马又云:"精神为上。"
余再云:"中苏两国之生产,势须与世界各国交易有无,故势难与金元完全脱离关系。希望苏方如有意见,尽量见告,免生隔阂。"
马答云:"当然,好在凭阁下之思想,已可解决一切。"
余云:"深为感谢!希望元帅继续予我以信用。"
马答云:"当永久予阁下以信用。"
此段谈话,让张嘉璈颇耐吟味。马林诺夫斯基从未与自己有过私下接触,怎么突然对自己的工作好奇起来了?他揣测,马的用意不出两端,一是苏方已急于要进入经济合作的谈判了,二是警告他勿亲美。
张嘉璈至此已意识到,对方是狠不得把整个东三省都搬到莫斯科去的。东北的工矿企业,他们是抱定主意必欲染指了的。这正是苏方一直遮遮掩掩的一个极大阴谋。设计"战利品"的名义从日本人手中攫取工厂所有权,拆卸机器重要部件运苏,都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故经济问题不得解决,即接收问题无法解决,已灼然可见。"
行营政治委员会委员莫德惠也赞同张嘉璈的观点,认为眼下东北,多方势力交杂争雄,其险恶几同于"九·一八"前之状态,必须从经济、政治上求转机。
苏军迟迟不撤,营口、葫芦岛运兵受阻,显见得是苏方有意阻碍。蒋介石为试探苏联人真实态度,以退为进,作出了东北行营即刻停止一切谈判、移驻山海关的决定,并令其他接收人员,一律撤到北平,只留下董彥平率一军事代表团继续留下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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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忍
蒋经国前来传达此项命令时,张嘉璈深感惊愕,但他还是遵令执行了。在召集行营所属全体接收人员宣布撤退命令时,张嘉璈说着还掉了泪:东北沦陷已经十有四年,地方秩序未臻恢复,难免有不良分子乘机扰乱,此次前来办理祖国领土收复事务,不忍再看到有任何性质的战争,也不忍有任何加重人民痛苦的事态重现于东北,故以忍让之精神暂撤。
"我们犹如父母来探望分别了十四年的儿女,虽然只看了一眼就回去了,但已经表示我们骨肉相亲十四年关切眷念的感情,总之,我们无所遗憾,欣然而来,亦忻然而去"。他希望属员们"保持一种容忍的政治家风度"。
辞别马林诺夫斯基时,张嘉璈说,目下中苏两国间,似有一层雾障,盼望能及早消除。马表示,苏方绝对遵守条约,地方发行的军票,已明令停止使用,至于此间日人企业,日本资本超过半数以上,苏方亦愿意依平均原则与中方合作,即苏方资本不超过百分之五十,以示苏方合作诚意。并说在谈判中止期间,苏军缓撤,以帮助中方在东北建立政权。
先前,熊式辉回重庆述职时,其职务是由张嘉璈代行。张嘉璈这一走,所有与苏方的交涉全都落到了董彦平一人身上。戎马半生的董彦平时年五十岁,他是辽宁洮南人,早年毕业于东北讲武堂。这是一个有血性敢担当的东北汉子,当记者们围着他打探消息的时候,他很少透露什么。他此时的处境就好像身处虎穴,独自与一群吃人的东北虎周旋,他却不惧不惑、不卑不亢,使那群老虎也对他敬畏三分。
甫一飞抵北平,张嘉璈即与李宗仁有过一次长谈。谈到东北方各方势力日见增长,平汉路又一时不能打通,两人皆忧形于色,"设东北不能掌握,华北必生问题,影响及于全局。"
熊式辉和蒋经国已先抵重庆,在机场接上张嘉璈,即同至陵园谒蒋。报告局面已稍有转机,中央军五万人去东北,当无问题,经济合作方案宜及早决定,庶几省市接收,亦可望顺利进行。蒋介石当即判断:"俄军似已决心拖移撤兵日期,其意有二:甲,必须经济合作条件达成其要求目的而后撤兵。乙,或待美国在华北陆战队撤退时,彼乃同时撤退。"
三日后,蒋介石在寓所约请行政院长宋子文、外交部长王世杰及熊式辉、蒋经国、张嘉璈等,会商东北经济合作事。宋子文的意见是:"对于东北解决,不外二途,一则静待大局转变,一则委曲求全,唯以日人东北投资,为苏方战利品,成为合作投资,出于中苏条约范围之外,无论如何不能同意。"王世杰也附和说,"在未顺利接收以前,谈经济合作,无异甘受苏方之高压力,必引起人民反感,是以必须政治问题解决后,方可谈到经济合作。"
宋、王主张,于法于理,确是正当,但这种把接收与经济合作割裂之谈,肯定与苏联人没法谈,在张嘉璈等的看来也未免太过书生意气。会议毫无结果。
12月5日,张嘉璈和蒋经国率东北行营返回长春,与苏方重开谈判。他此时已意识到,苏军延缓撤军意在"可有从容时间,讨论经济问题"。果然,一开场,马林诺夫斯基即表示,中国军队可迅即开往沈阳、长春,仍盼经济合作事先行开谈。这与重庆方面宋子文、王世杰定下的先接收、后经济合作成了谈判中的一大分歧。张嘉璈身处两国交锋前沿,深觉苏方外交手段敏捷,令人钦佩,"而吾方则行动迟缓,手段呆板,徒知主张原则,而不知运用方法以贯彻原则",尤其是外交部过于谨慎小心,处处只知从法理观点立论,不知变通,"深虑中苏交涉,或将归于失败"。
对于战利品及赔偿问题,中苏双方一直意见纷歧。中国方面认动产可为战利品,不动产不能为战利品,实物可为战利品,权利不能为战利品,且赔偿问题不能由中苏两国间解决。此次重回长春会谈,马林诺夫斯基表示,苏方虽认为均属苏方战利品,但愿将一部分交还中国,即重工业中,亦允提出一部分归中方自办。并说苏联要求经济合作之目的,仅为期望获得本身之安全,矿山只要地上机器设备,并不要占有地下资源,一部分工矿,仍可归中方独办,只希望经济合作事,"能以迅速简单之方法解决之"。给张嘉璈的感觉是,马此次谈话中"异常开诚爽直","于此谈话中,苏方态度可得十之八九矣"。
经行营向蒋介石商请,关于战利品问题,最后商定由中方向苏方支付国币(指东北流通券)十亿元,以补偿苏方因战事所受损失及延期撤兵费用。经济合作事,则由经济部派员,与之洽谈成立合办公司事。
12月22日,中央银行长春分行正式开业,张嘉璈亲拟钥匙开大门,主持了开幕礼。新年元旦,央行哈尔滨分行亦复业。虽然前一晚在铁道俱乐部参加苏军的迎新年晚会,被北满警备司令马克西莫夫中将灌得大醉,返寓已凌晨三时许,张嘉璈还是强抑着身体的不适参加了揭幕仪式。会上市民欢欣鼓舞,皆谓和平有望,东北交涉接收事于山穷水复处似乎略显曙光了。
1946年春天,正是杜聿明在东北声望最卓的时候,随其出关的孙立人的新一军、廖耀湘的新六军,全是清一式美式装备,此外还有石觉的十三军、赵公武的五十二军、陈明仁的七十一军也都战力不弱。1月16日,杜聿明麾下大军进驻沈阳,又兵指长春,杜聿明对着中外媒体记者口出豪言,称一周之内收复吉林,驻马松花江彼岸。
不久,经国共双方协议,发布了停战令,在北平设军调处,由国共及美方三方代表共同执行此令。停战令一经报章公布,全国反应良好,民众皆以为从此可见和平。杜聿明也在松花江岸边收住兵锋。令张嘉璈更为欣喜的是,蒋介石夫人宋美年龄春节前将来长春慰劳苏军,以促两国之敦睦友好。
只是,近日杜聿明电告行营的一个消息让他们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运兵途中时常遭到不明武装袭击。担心酿成"我占城市,而彼占乡村"之局面,杜聿明决定加快运兵入东北进度,请求美方派军舰协助。这让张嘉璈又添了一层忧虑,去年10月行营刚入东北时,马林诺夫斯基为美国军舰在大连港登陆视察一事大发雷霆的一幕还恍在眼前,他担心,一向警惕美国势力渗入的苏联人,猜忌之心会更重。
经济部派孙越崎等人,前来长春接收敌伪资产及与苏方洽谈经济合作事宜。孙以做石油生意起家,人称"煤油大王",战前由翁文灏荐举进入政府,张嘉璈久闻其名。孙越崎带来了中央的最新接收指示,准备与苏方就经济合作就地磋商。
就在此时,受蒋介石之命前往莫斯科与斯大林会晤的蒋经国回到了长春,带来了蒋介石给张嘉璈的一封信,大意称,中方决定采取折中方案,即在中国东北选择一部分企业同苏方合作经营,但不进行全面经济合作,蒋称此为"缩紧"政策,信中谓:"经儿回来,所有在苏经过情形,当能面详,不赘。关于经济合作方针,此时只可缩紧,不宜太宽。此事已考虑再三,不能不如此。唯兄独当其难,自受苦痛,此乃中无时不在体会与想念之中,请兄勿加过虑。总要使我主权与法理不发生恶影响,不为他人引以为例,则得矣。"
信中所说与苏交涉注意"主权"与"法理"等语,当是蒋经国回到重庆汇报赴苏交涉详情后,蒋重新考虑斯大林提出的共同经营东北、但须排除美国势力的意见后作出的部署。但在张嘉璈看来,这一政策的背后有着宋子文和王世杰的身影。接到此信的当日,他在日记中写道:"在中央辅助蒋主席作东北问题之决策者,为行政院长宋子文、外交部长王雪艇及经济部长翁咏霓。宋王二人,因当签订中苏友好条约之冲,唯恐再受攻击,宋则取极端冷淡态度,王则取极端谨慎态度,翁则以宋、王态度为转移,而仅作工矿合作事业之贡献,使蒋主席为主权与法理两理论所拘束,因有只可缩紧、不可太宽之指示。"
经济合作问题若迁延不决,则苏军不撤兵,若谈合作事,中方则必须有所让步。孰轻孰重,东北行营方面自有共识。就在张嘉璈与孙越崎加紧制订经济合作方案时,一桩突发事件迟滞了整个谈判进程,并给初显曙色的两国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经济部特派员、专门负责东北工矿接收事宜的地质学家张莘夫一行八人,在抚顺突遭暗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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